叶海涛:人与自然关系的哲学反思

发布者:李伊萌发布时间:2020-04-27浏览次数:1124

    如何看待自然暨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是关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根本问题。在新冠肺炎疫情面前,这一问题变得更为突出,值得我们从自然哲学角度作进一步审视和反思。

    自然是生命之母、文明之根基。大自然孕育了所有生命和物种,为人类文明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无论东方还是西方,人类早期文明均不约而同地将自然比喻为一个哺育万物的母亲形象。在世界各民族的神话故事中,中国人的女娲、美索不达米亚人的英娜娜、埃及人的爱西斯、希腊人的盖娅、罗马人的塞列斯等,都是典型的女性形象,都有着作为女性和母亲的强烈隐喻意义。历史学家汤因比晚年总结了自己一生学术思想的精华,撰写了一部编年体世界史学著作:《人类与大地母亲》,史诗般描述了人类与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即“大地母亲”的相互关系。在马克思看来,自然是人类“赖以生活的无机界”“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马克思所说的这个环境,当然也包括细菌、病毒等组成的微生物环境。事实上,细菌和病毒的历史远远长于人类,它们充斥着包括陆地、海洋、大气等在内的整个生物圈。在它们面前,人类只不过是地球家园中的后来者,必将与细菌和病毒长期共存于自然母亲的怀抱之中。

    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社会最基本的关系,是理解人类文明历史演进的一把钥匙。历史地看,人类已历经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现正走向生态文明时代。人类文明的历史进阶与形态转型,首先是人对自然的认识发生阶段性质变的结果。在早期原始文明和农耕文明阶段,自然是一个充满“巫魅”色彩的有机世界。人们通过各种巫术法器和祭祀礼仪,表达对自然的膜拜和虔敬,期盼自然神灵护佑人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近代以来,特别是第一次科技革命和工业革命以来,人类的自然观念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借助飞速发展的科学,自然被一步步剥掉了灵性和魅力,“巫魅”的有机自然观让位于“祛魅”的机械自然观。借助日新月异的技术,人类开始对自然进行无节制的、甚至是掠夺式的开发与利用。问题恰在于此,人类能够穷尽大自然的奥秘并进而完全征服自然吗?科学的最初任务是发现自然界的奥秘,并进而解释自然和改造自然。然而对于病毒,我们依然知之甚少。人类生活在一个名副其实的“病毒星球”上,平均每升海水中就有约1000亿个病毒颗粒。人类目前已知的病毒种类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在微小却威力巨大的病毒面前,人类文明有时候显得相当脆弱。我们对病毒了解得越多,就越来越感到科学认知的有限。消灭全部病毒既无可能也无必要,最好的办法是与之和谐相处。

    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恩格斯指出,劳动把人从自然物种关系方面“提升”出来,在创造了人本身的同时,还摆脱了动物式的对待自然界的态度和行为,创造了人对自然界的能动关系。恩格斯这里所说的人对自然界的能动关系,主要指人能够正确认识和运用自然界的规律,进而控制人类自身的生产生活,从而保持与自然的平衡与和谐关系。遗憾的是,近代以来,人类在控制和征服自然的道路上愈行愈远,人与自然之间的平衡与和谐关系一再被打破,人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史无前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生态文明时代的基本特征。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首先要做到敬畏自然。

    敬畏自然,守望家园。只有敬畏自然,才会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以自然母亲的名义,从所有生命都是生物圈中的一员这个最基本的事实出发,人类应该敬畏自然,珍惜自然界中的每个生命物种。一个生态系统中的物种愈是丰富,对每一物种的生存和发展愈是有利。这是自然界的一条铁律。如果说原始文明和农耕文明时代人对自然充满敬畏之心的话,那么工业文明时代,人类借助科学技术将自然视作可以征服、控制和掠夺的对象,对自然的敬畏之心荡然无存,由此导致了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敬畏自然,绝不仅仅只是一种理念,而且直接关乎我们人类自身的命运。面对这次新中国成立以来在我国发生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在全国上下众志成城的抗疫斗争中,我们凝聚了中国精神力量,彰显了中国制度优势,为世界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地球仍将是人类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家园。面对生态环境挑战,人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共同体,没有哪个国家能独善其身。中国愿同各国一道,共同建设美丽地球家园,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作者:叶海涛  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转载自《学习时报》2020年4月27日第002版